西蜀南村双胜迹 湖湘桑梓一鸿儒

——谒南村草堂小记

作者贺晓宁在“捿真”石刻前留影

　　南村草堂，一个似乎离我很远的地方，邓显鹤，一个定格在历史镜头里的人物。书本中看到的零星的记载、前辈们的述说，零零散散，便构成了我对二者的初步印象。比较完整的印象得归于邑中文人陈中林先生的《梦里南村》一文：邓显鹤（1777-1851），字子立，号湘皋，时称湘皋先生。湖南新化人。嘉庆九年（1804年）举人。其博究群书，足迹半天下，海内文人、俊彦如林则徐、陶澍、姚莹、贺长龄等多慕与为友。晚年，官宁乡训导，讲学之余，以搜集乡邦文献为己任，凡三十年。所编著有《资江耆旧集》、《沅湘耆旧集》、《楚宝增辑考异》、《武冈州志》、《宝庆府志》、《朱子五忠传略考正》、《五忠祠续传》、《明季湖南殉节诸人传略》、《易述》、《毛诗表》、《南村草堂诗钞文钞》等共数百卷。访求王夫之遗书50余种，校刊180卷，王氏之学始显于世。先生善诗工古文，两江总督陶澍称其诗“雄厚峻洁，磅礴沉郁，情深而意远，气盛而才大”。其文在当时广为传抄。南村草堂即为先生的故居。

　　辛卯年冬月的一个星期天，冬风轻拂、天气微寒，与好友明明聊起邑中先贤的一些掌故，其中亦提及到了湘皋先生及其故居南村草堂。从中林先生的《梦里南村》文中得知南村草堂已经倒塌。但两人合计还是决定前往先生的故居看一看。

　　先生故居所在的曹家镇梓木冲村，由县城骑摩托车不到半小时即到。是处群山环峙、环境清幽、屋井俨然、民风淳朴。当地村民得知我们是来瞻仰先生故居的，热情的为我们引路。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告诉我们，来看先生故居的人不少，多年前就听说有关部门要修缮保存先生故居的，并要于此处修建纪念堂。但多少年过去了，先生的故居却倒塌了，前来观看的人是一拨接一拨，却很少有人来过问这些，纪念堂也一直没有建起来。听到这些，我们心里顿时隐然作痛。

　　诚然不假，南村草堂完全倒塌了。躺在杂草丛中的石墩、地上横七竖八的木房板，以及园中孑立的枯树，满目荒芜，一片狼藉。还有一处被附近的农家做了菜园地。除那条由门楼通向里堂的青石板路还略显光亮，其余的毫无生气。我和明明沿着那条歪歪仄仄的青石径慢慢的走着、聊着，沿着先生曾经在这里生活的足迹。带了相机的明明问我，拍吗？我说不拍，拍下来的只是伤感，何必。湘皋先生《到家》诗云：“蓬篙满径掩柴扉，门巷萧萧足迹稀，一树梅花犹未放，耐寒留待主人归。”如今柴扉不见了，院子里的野草疯长，先生诗中的梅花也没看到，门巷前的足迹更是越来越稀少。看到这些，我心里不油然一紧，一股凄凉从心里头冒出，我不禁在想，如果先生泉下有知，见此情此状会作何想？会不会责怪后人？想到此，一股羞愧又从心头涌起。而我，又能做点什么？此刻，我真想大喊一声：谁来管管这？

　　“捿真、桂园、招隐”三处石刻分别位于先生故居右对面和屋后叶公 、龙泉二山的岩石上，山上怪石林立，各具姿态，间或有苍松修竹，颇具林泉之胜。从陈中林先生的《梦里南村》文中得知这六个字均是先生从外地拓回镌刻上去的，且其字均大有来由。石刻处榛莽丛生，我和明明费了一些周折才爬上石崖，把挡在石刻前的荆棘枯藤拔开，并拍照以作留念。

　　先生的墓我们是没找到的。先生殁于咸丰元年（1851），葬于龙泉山左前方的邓氏祖山，“坟前有四石柱，贯以杉木，如栅栏，防人禽践踏。后湘皋先生兄弟子侄皆殡葬于此，实为邓氏菁华之所聚。墓坟后原有一祠，祠中立有邓湘皋先生墓表。文革期间，此碑抬去砌了水库，祠亦遭毁。”（《梦里南村》语）。我们去的第一站就是谒拜先生墓。邓氏祖山就在新修的村级水泥路旁，四石柱依然在，园子不大，墓地里枯草狼藉，不少墓碑已断，倒在坟头，园里堆了不少当地人建房用的红砖。然而在不大的邓氏祖山中我们竟然找不到先生的墓。可能是被砖堆了的缘故，也许是我们诚心未到，先生不想让我们打扰。这一切，不得而知。很早就在书中看到过清著名湘军将领左宗棠挽先生的一副对联：：“著作甚勤，四海才名今北斗；风流顿尽，百年文献老南村”从联中可以看出先生的人品跟学识，是极为时人所称颂的。而今，我们只能从故纸堆里、从这满目荒芜的草堂和墓地寻找先人的精神和对文化的寄托了。

　　回到家中，天色已晚，留明明在家中简单吃了个晚餐。而白天站在南村草堂废墟中所思考的那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脑中。究竟我能做点什么？谁来管管南村草堂？如何面对和处理那些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？传统文化的出路在哪里？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。这世间纷纷扰扰，利往名来，谁会去理会一个已在地下躺了一百多年的老人，谁会去管一座已经荒废的园子？此时，一副联在我脑中形成：

榛莽掩文光，瞻捿真招隐桂庄，把笔顿生隔代想；
风云寻廓貌，接断壁残垣荒草，入眸犹觉岁时寒。

　　几年前我去过成都的杜甫草堂，其规模之宏大、保存之完善、游人之多，令人叹为观止。而先生的南村草堂却倒塌了，在时代的漠视中，在许多人无奈的目光里，在我没来得及瞻仰其原貌之前倒塌了。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和后人的唏嘘感叹，园子里、石板间的荒草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摇摆。但先生的形象及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却永远留在天地之间。最后，谨以一联煞尾，算是对近代著名湘学复兴大师邓湘皋先生的一种纪念吧！

处处草堂不寂，煌然著述等身，异代同名，西蜀南村双胜迹；
殷殷翰墨犹存，甚矣风流未尽，江山有幸，湖湘桑梓一鸿儒。

“捿真”石刻

“桂庄”石刻

“招隐”石刻

本文作者贺晓宁近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