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笑集

——胡能改作品选

　　共产主义到了长沙

　　1958年3月初，我戴着“右派”帽子奉命出征，大炼钢铁，在那一批右派分子中由我当组长，驻马鞍山炼焦。

　　一日，厂部通知召开群众大会，右派分子一律参加，我们互猜不知今天斗争的对象是谁。一进会场，气氛热烈，主持人王占禄书记宣布说：“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，昨日宇书记从省里回来，共产主义到了长沙”。大家欢喜若狂。当即分配我作“赶美超英”的宣传画，迎接共产主义来新化。

　　我一口气作了八幅，绘在工房壁上。工房是座四合院的木房，上层是用竹篾代木板，黄土打底、石灰粉面，很好画。画后，引来了很多人参观，但不准叫“现场会”。

　　2003年4月，有人告诉我：“马鞍山农舍墙壁上，还有你绘的‘共主主义到了长沙’”。于是，我带了照相机，故地重游，当年的苦涩，涌上心头，住屋主人曾先生热忱地把我迎接，指点看当年的“杰作”，讥讽地说：“只可惜共产主义并没有来到长沙，天方夜谭，国际玩笑，真实的故事，都藏在画里。这栋房子，我至今没有拆。”

　　除四害中的麻雀

　　1958年夏，全国兴起了一场大战，消灭四害。哪四害？麻雀、老鼠、苍蝇、蚊子。麻雀是罪魁祸首，特别多。当春二三月，昆虫还没有出来活动的时候，它就寻找早播的谷种吃，什么扎草人呀，放炮竹啦，用鸟枪射啦，吓走了又飞来了，确是一大公害。

　　新化县是闻风而动的好县，布置在一个月内，从城市到农村，家家户户、老老少少、人人动手、消灭麻雀。用什么工具作消灭麻雀的武器呢？有人想出了主意，用强音、噪音，惊得麻雀不敢在屋檐内栖、树上落，无处停足，逼其飞飞飞，飞个不停，把它累死跌下来打死。为了制造强音、噪音，我们个人要持有“响器”，锣呀，鼓呀，竹筒呀，面盆呀，吹哨子，放鞭炮，打响铳，没有别的东西敲碗也行，真是风风火火，县委在一次扩干会议上总结战果时举例说：“我县麻雀基本消灭掉了，前天在上田垅里发现了一只，追踪到吉庆坐石，被农民一铳打瞎了一只眼睛，飞到安化去了，坐石的石头上还有一滴麻雀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