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毛大师写字

　　上午，阳光灿烂，从古城路的一条小小巷子经过。乍一看，小店面里有人在朝着我笑呢！是毛大师，本县的书法家，今年夏季笔会上见过一面的。毛大师正站在店中央的书案前，提笔写字。

　　早就听说毛大师书法功底深厚，此时不开开眼界，还待何时？我一脚跨进去，就站在了他身旁。毛大师微微一笑，继续挥毫。看了一会，我就诧异了。这只龙飞凤舞的笔不是左手在握着吗？难道毛大师一直是用左手写字的？从来没听人说过。再仔细一瞅，毛边纸上写的是行草《静夜思》，一气呵成到底。我拍手笑道，原来毛大师是个左撇子。他看了我一眼，笑从双脸生，很是好玩般，将毛笔又换到右手，写了一首古诗。我傻了眼，这右手怎的也写得这般好？

　　不好意思再乱说了，遂踱到墙壁边，不声不响看字。满墙的楷书。我其实是个外行，平素里看看书法，无非是在茶楼、宾馆或者朋友家的墙壁上，看看而已。我所见过的这些墙上之作，几乎全是行草，狂风吹散满树柳丝般，千条万绪，似是而非，让我眼花缭乱。而凝神默立在毛大师的小楷前，我的心，竟也跟着澄澈起来。这些小楷，个个端庄圆融，颇有著名书法家、楷书大家邬惕予老先生的遗风。但是，与邬老的的楷书相比，又悄然渗透出另一番神韵。

　　正在琢磨之际，毛大师说话了，小袁，今天难得碰上你，给你写一幅字，如何？

　　我高兴极了，连忙道谢。想了想又说：写个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我要这种小楷，好看。

　　毛大师又微微一笑，十来个字写小楷不好看，给你写个行书吧。正欲写时，资江国画院院长、本土著名画家卿安和先生跨了进来，得知毛大师要给我写字，连连点头：小袁，毛大师写的字，你好生收藏着，以后可就升值了。

　　欣欣然侍立一边，看毛大师给我写字。他一抬笔，两竖如瀑而下。自己点的诗词，当然能看得懂，是个“行”字。毛大师唰唰几笔，到“处”字时笔势正好开阔起来，正看时，我的电话也响了，是作家曾晨辉。我告诉他毛大师在给我写字，他立马嚷嚷起来：毛大师给你写，不给我写，那怎么行？我马上过来。

　　毛大师给我的字写好了，卿院长颔首微笑：很不错。字还未干时，曾晨辉先生已闯了进来。毛大师笑：二毛，给你写个什么字。旁边的剑锋老师说：写个与时俱进。旁观者全都摇头：不合适不合适。二毛想了想，眉一挑，甚是得意：写个富贵闲人。大家都笑起来，好，就是这四个字。毛大师蘸墨，屏息凝神，一提一收，很快写好。这种字体我倒也不陌生，是小篆，古色古香的小篆书写“富贵闲人”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怡红院里的宝二爷。我悄然对二毛说：原来毛大师写字是左右开弓的。二毛嚷了起来：毛大师，什么时候用左手写字了？毛大师笑：我是今天一时兴起，换了只手。没想到左手有左手的味，右手受约束的地方，左手竟无所顾忌地去了。

　　得了毛大师的墨宝，又一起喝茶，聊天，不由自主，话题都与书法有关。在座者有位隐士，俗名罗国文。罗先生的铁砂掌早已威震一方，在书法鉴赏方面亦造诣颇深，成一家之言。他说：在邬老的弟子中，最得邬老楷书神韵的，就是毛旭春了。老毛，只要你一直保持现在这种状态，好好练，超过邬老是迟早的事。

　　原来，毛大师乃邬老的嫡传弟子，自幼跟随邬老练习书法，至今已三十余年。怪不得在他的悟墨堂斗室看他写字时，总感觉墙上的小楷有邬体遗风。现在经罗先生一说，我才明白毛大师的小楷与邬体的不同之处。邬惕予先生的楷书，似国服中山装，品格自不用说。而毛大师的小楷，已从邬体中跳脱出来，以端庄严谨做底，升腾出的却是飘逸灵泛之气象。毛大师说，他近年揣摩二王书法，颇得其中三味，再加上平素喜练狂草，再静下心来写小楷，自然融会贯通。前几年，毛大师将自己的小楷请邬老看，邬老看毕，为毛大师提写了四字：大有可为。

　　席间，大家又谈到当今的现代书风，虽标新立异，但流于浮滑，看上去光芒四射，其实是产生伪书法家的温床。而毛大师，几十年如一日，天天习字。这种韬光养晦，不是一般人能坚守得了的。他的字，也许如巷子深处的的某些老字号，不需打广告，但口口相传的人都长久惦记着。 (文：袁委淑 摄影：明明)